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麻省理工学院80岁的教授郑弘生于卢沟桥事变和南京大屠杀那一年。
2016年,郑弘的英文小说《南京别哭》在美国出版。他把数学和物理作为自己一生的职业,要“跨越”文学并不容易:这部小说写了十年,很容易就能完成。
英语不是他的母语,南京也不是他的家乡,但他被一种使命感所驱使:他为自己写作,为像他一样在战争中长大的同龄人写作,为不知道战争痛苦的年轻一代写作。
[“这是我对他们的回答”]
从广东、澳门、台湾到马萨诸塞州,郑弘最终定居麻省理工学院,执教半个世纪,学术成就辉煌。在同事眼里,他温文尔雅,勤奋低调。
1995年4月13日下午,两个同事在办公室找到他,请他去听讲座。当郑弘到达时,四位学者正在向200多名听众讲述美国在日本投下的原子弹。这四位是麻省理工学院名誉退休教授菲利普·莫里森、达特茅斯学院历史教授约翰·多佛、日本何西大学日本历史教授马丁·舍温。
他们说,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,由于美国投下原子弹,日本民族受了重伤,受害最深。他们推测,如果没有具体的事件,美国可能不会在广岛和长崎投下原子弹。
郑弘的血涌上了他的大脑,他童年的照片在他面前被“回放”了:当他5岁的时候,他第一次看到日本战斗机在空中飞行,不停地投掷点炸弹,弹头呈半圆形弧状落下,接着是漫天的烟尘和街道上的尖叫。10岁时,在广东农村,他学会了和家人一起“躲避警报”。当跑得太晚的时候躲到床下,当它“死了”的时候爬出来,看着成年人移动尸体:尸体和衣服支离破碎,拖地的脚在地上留下血痕。
他举手要求发言。“如果一群强盗闯入你的家,强奸你的妻子,杀死你的孩子,割断你的喉咙,警察进来制服强盗,救了你的命。我想问一下台上的四位尊贵的先生,这是警方的暴力执法吗?”
台上台下一片寂静。一位美国演讲者简短地回答了问题,然后回到了原来的话题...
讲座结束后,日本学者赶上郑弘,对他说:“先生,我不认识你,但我同意你刚才说的话。”郑弘清楚地记得:“他刚才在舞台上可没这么说。”
《麻省理工学院技术评论》随后发表了一篇很长的文章,文章由其中一位讲师撰写,继续为日本辩护。郑弘写了一本书来反驳它,但是杂志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出版它,而且它的长度大大减少了,只有演讲者文章的十分之一。
郑弘说:“他们限制我说话,我不得不说得更多。”“南京不哭”是我对他们的回答。"
[把自己变成“南京本地人”]
郑弘决定写一部以“南京大屠杀”为主题的小说,因为这是日本侵华最典型的证据。然而,他从未去过南京。
1999年底,他休假,在南京大学的职工公寓住了几个月。他习惯了寒冷的冬天,习惯了路边摊和只有冷水的水龙头的味道。“我在南京最自豪的时刻是有人在街上向我问路。我觉得我已经开始成为一个南京人,有资格写南京的故事。”
他遇到了两位大屠杀幸存者,常志强和姜根福。说起1937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后发生的事情,他们热泪盈眶。这是西方历史书从未经历过的悲剧。郑弘把他们的记忆写进了《南京不哭》。
从2005年开始,郑弘在教与学之后开始写作。他对文学创作完全不熟悉,不时听取朋友的批评和建议,并一次又一次地改变它们。
2015年,英文版的《南京不哭》终于完成了。同事们帮他把手稿交给时任麻省理工学院出版社负责人的艾伦·弗兰(Ellen Fran),但被拒绝了:“我们不能创作小说。”然而,她说她可以在出差的飞机上“加倍”,并且“告诉郑教授不要等我。”
两个月后,弗兰亲自回复郑弘:她已经读完了每一个字,并且想破例出版这部小说。
2016年8月,英文版《南京不哭》付梓;同年年底,郑弘翻译的中文版由江苏译林出版社出版。这是继张纯如的《南京大屠杀: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遗忘的大屠杀》之后,美国华裔学者又一部以南京大屠杀为主题的作品。与张纯如冷峻的纪实风格相比,《南京不哭》关注的是两对男女的悲欢离合,既描写了民族悲剧,又宣扬了人性的温情,让读者领略到了南京大屠杀的悲剧,以及中国的风土人情和文物文化之美。
[不要让“我们的声音”被淹没]
《南京别哭》出版后,在亚马逊上卖完了。并多次转载。大多数读者都称赞“五星”。
署名“卡罗尔·安德森”的读者留言说:“虽然这个故事很难理解,但阅读却收获良多。”这是我读过的最优美、最有力的作品。”
读者艾伦·蔡斯认为这部小说是中日关系黑暗历史中的一盏明灯。未知的日本暴行,乱世的爱与情,宽恕与记忆...内容可信,叙述感人,这让我明白了隐藏在今天中日关系深处的情感。
郑弘的同事彼得·肯普索恩(Peter Kempthorne)说,他对中日战争和东亚文化非常陌生,不得不反复阅读章节。他终于明白了中国人民不能放弃日本侵华的深层原因。更有价值的是,小说的结尾为民族和解和友好共处带来了希望。
郑弘认为,历史真相不是“不言自明的”,掌握话语权很重要。“日本右翼势力发表了600多部有关二战历史的专著,严重歪曲了历史,美国主流社会在很大程度上被这些言论所误导。相比之下,与西方主流社会对话的中国作家寥寥无几。”
他说:“西方社会显然已经忘记了日本大部分战时暴行。我们的声音已经逐渐淹没在美国学术界。此时,我们应该向世界发出声音,以各种方式表达历史真相,让深刻理解和日本侵华的历史事实唤起世界的良知。我们必须防范微时,20世纪的悲剧不可能再次发生。”(燕朱东阳)(新华社专稿)